三

　　成长在全球化和网络的双重冲击下，90后一代有着更为开阔的视角和人生态度，也有着属于这个时代的积极向上和冲劲。城市里的90后期待着走得更远，走遍世界，而远离城市的90后，则期待着走向城市，留在城市。

　　实际上，每一代青年身上都浓缩着那个时代的印记和特征，凝结着那个时代的精神气质。为了

　　勾勒90后一代的青年面孔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1990年。

　　1990年，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年份。

　　1990年1月1日，《人民日报》新年第一篇社论的标题是：“满怀信心迎接九十年代”。文章称：“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国经济的发展，为了人民生活的改善。经济是基础，什么时候也不要忘记经济建设这个中心。”

　　经济发展被认定为整个1990年代的主基调。2月5日，国务院经济特区会议在深圳召开。同年5月3日，在上海浦东一栋破旧的二层小楼前，浦东开发办公室成立仪式低调举行……在发展经济的浪潮下，整个中国都在平静和稳定中积聚力量，等待着一种崭新生活方式的到来。

　　这一年，还有2342万条新生命在中国内地诞生，他们就是第一批日后被称作的“90后”。

　　陆雪婷就是90后中的一员。2010年5月，在距离世博园2号门不足50米远的西藏南路路口，有一个简易搭建的问讯点，19岁的陆雪婷每天在这里工作。

　　“很多游客可能第一次来上海，下了地铁对路不熟悉，也不知道去哪里买票什么的，这个时候就需要我们提供一些建议和帮助。”陆雪婷解释说。做志愿者十多天来，陆雪婷最满意的是自己的英文表达能力，每次遇到外国游客寻求帮助，都是陆雪婷来一一作答。她说非常喜欢和外国人交流互动，每天见到那么多世界各地的人朝着世博园区涌来，场面很让人振奋。“没有崇洋媚外的意思，就是在世博园看到那么多世界各地的人，你特别能感觉到全球化的含义。”

　　上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不断寻求更大的开放，寻求与世界更多的接触。1990年10月8日，深圳市解放路光华楼西华宫内新开了一家叫麦当劳的西餐店，这也是当时中国内地首家洋式快餐店。开张那天，西华宫外围了一圈又一圈的排队市民，抬头仰望，在层层叠叠的青砖绿瓦中，一个黄色“M”形标志正挺立在深圳解放路的上空。此后，越来越多的外国品牌进入国内，伴随着90后一代的成长，国外的文化意识、消费理念也步入中国，悄悄改变着越来越多的中国青年。

　　姚贝尔，这个1990年出生的女孩甚至有着一个英文味很浓的名字。“我爸爸姓姚，妈妈姓钟，钟在英文里也可以翻译成bell，所以我爸爸就给我取名叫贝尔。”姚贝尔解释说。高中毕业后，她并没有选择在国内读大学，而是申请了极负盛名的女子学校——美国蒙特霍利约克学院的全额奖学金，出国深造。

　　2009年1月，姚贝尔一人来到浦东机场，登上了飞往美国的班机。长达20多个小时的飞行，姚贝尔却怎么也睡不着，对于未来的美国生活既憧憬又担心。18岁的年纪，只身一人远渡重洋，来到地球的另一边，姚贝尔说自己只是想“年轻的时候好好看看世界”。飞机降落在机场，学校派人来接姚贝尔，等最后安全抵达蒙特霍利约克学院，已经是1月25日的凌晨。这一天，姚贝尔刚好19岁了。

　　美国的求学经历让姚贝尔更加开朗，她喜欢和别人交朋友，喜欢和别人聊天畅想。谈到90后一代人的特点，姚贝尔说：“我觉得我们这一代人都比较热情主动，不会像长辈一样有太多的条条框框，当然你可能觉得是不礼貌，但我们没有不尊重别人的意思。”任何一个和姚贝尔交流的人，都会被她弱小身体里涌动的青春气息所感染。20岁的她把旅游当作生命的重要组成，她去过中国西藏、云南、陕西和越南等国内外地方。

　　2010年，姚贝尔还参加了雅虎中国举办的环球80天活动，竞争10个可以环球旅行的名额。在竞赛资料中，有一段姚贝尔自己拍摄制作的视频短片——采访美国当地人对环境保护的看法。“如果可以的话就帮我去网站上投个票吧！”姚贝尔一脸调皮地说。

　　究竟是什么让90后显得那么开放而热情？姚贝尔思索一下说：“90后是伴随网络成长的一代，会很喜欢晒，不管是幸福还是悲伤，都会晒出来，表达出来，好像是把网络语言直接带入了面对面的交流的感觉。可能就是因为这种网络的表达习惯，大家会觉得90后的人更加开放，把自己的方方面面都呈现出来。”在网络中，90后的这种张扬个性，另类和不走寻常路也曾被定义为“非主流”，并成为一个重要标签粘贴在90后身上。

　　20年来，互联网伴随着全球化趋势的兴起不断发展，最终又加速了全球化的进程。还是在1990年，中国互联网先驱钱天白代表中国在SRT(Internet的前身)首次登记顶级域名CN，并在国外建立了CN域名服务器，为中国人保住了在互联网世界中的一席之地。2010年年初出炉的《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09年底，中国网民已经突破3.84亿人次。其中，90后占网民总人数的31.8%，远远高过其他年龄段网民。

　　吴青雯是中国90后网民中的普通一员。成都锦江区的一栋普通民房内，19岁的吴青雯一个人坐在笔记本电脑面前憧憬着自己的文学梦。大专毕业后，会计学专业出身的她没有参加工作，而是走上了投稿退稿的文学之路。“刚开始的时候，几乎写一篇稿子就退一篇，自己根本找不到方向。”吴青雯回忆，“后来我买了很多杂志，市面上有的文学杂志我都买，然后一点一点学，再有针对性地投稿。”

　　从2009年开始，每天早晨9时，吴青雯就一个人安静地坐在电脑前，构思、冥想，然后敲打键盘码字。无论喝再多的奶茶，吴青雯也无法在下午坚持写作，于是她就上网观看自己最爱的日本动漫，直到天色渐渐灰暗下来。

　　在漫漫文学之路上，只有电脑安静地陪在吴青雯身边，她用电脑阅读经典，用电脑搜集灵感，用电脑写作，甚至连休闲娱乐也要仰仗那一台电脑。“无法想象没有电脑的生活，这样生活无法运行下去了，至少对我而言。”吴青雯说。

　　年初，吴青雯收到一封电子邮件，一家杂志社决定刊登她的小说。吴青雯兴奋地给远在绵阳的父母打了电话。一夜愉悦后，第二天吴青雯又收到一封电子邮件，那家杂志社停刊了。“当时觉得整个事情很雷人，感觉自己怎么会这么倒霉？但这也影响不了我继续坚持写作的决定。”吴青雯最担心的还是父母的感受，她再一次给父母打电话，还安慰爸妈不要多想，但其实眼角已经挂起了眼泪。

　　吴青雯上一次对着父母哭泣是在“5·12”汶川地震那天。地震发生时，在成都上学的吴青雯和同学跑出教室，“当时还觉得很新鲜，因为之前没经历过地震，周围也没什么损失。”等后续消息传来后，吴青雯才知道这场地震的严重性，立刻给远在绵阳的父母打电话。第一次打，电话没通；再打，不通；从下午2时40分一直打到6时，还是不通。吴青雯说她一直忍着没哭，只是不停地拨打电话。

　　“后来有同学的小灵通能打通电话了，大家都借来打。我借来打通以后，听到我妈的声音，瞬间眼泪就下来了，忍了一下午终于才哭出来。”吴青雯回忆说，“现在想想，那时太小孩子了，呵呵。”

　　如今的吴青雯还在电脑前坚持，她的文字也终于爬上了多家文学杂志的页面。在她最近的一篇短篇小说《妃子不好当》中，吴青雯描述了一个受困深宫的妃子是如何在幽静中体会着孤独和寂寞。吴青雯说自己现在的创作大都来自于浅薄的人生阅历，但她没说这个独守的妃子是不是她追逐文学梦的一个影子。

　　追逐梦想并不是90后利用网络的唯一目的，章子渊就通过网络来赚钱。19岁的章子渊在淘宝上有一家自己的商铺，店里主要卖一些他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书籍、电子产品和装饰品。平日里，章子渊就是西安外国语学院一名普通的大学生，上课、泡图书馆和准备考试。但是一回到宿舍打开电脑，章子渊就成为了一个小店商人，在网络上向买家推销货物，讨价还价。“上高中的时候就想在淘宝卖东西，但是不满18岁申请不到号。”章子渊说。上大学以后，章子渊终于在淘宝上开了店铺，第一批商品就是高中时代翻阅无数次的日本漫画。但一个月下来，店铺人气稀落，只有5个人点进过他的淘宝店铺，“有3个还是宿舍的室友，杯具啊！”

　　不甘心的他上网搜索经验，还跑到图书馆借营销的书籍看。90后并不缺乏在网络商务世界中的成功经验，来自杭州的19岁女孩肖肖在网络上有着“90后第一美妞”的称号。刚在淘宝上开铺的肖肖也遇到人气不够的尴尬，此后肖肖在淘宝论坛上挂了几张自己的自拍照，她的商铺流量迅速飙升，日平均点击率在三位数以上。章子渊也想模仿肖肖，但考虑再三后还是放弃了，他解释说：“我长得不难看，但也算不上好看，贸然号称自己是第一美男可能会引起公愤，我可不想学凤姐做谐星啊。”最后，章子渊还是选择了默默耕耘自己的小店，他注册了许多著名论坛的动漫小组，在和网友们一起怀旧经典漫画的时候也不忘记给小店做个广告宣传。

　　事事怕琢磨，如今章子渊的网络商铺办得小有声色，每月能给他带来千余元的零花钱。在解释自己低调经营理念时，章子渊称：“其实90后也不全都是用博人气来经营店铺的，也有愿意踏实付出的。我们只是把淘宝当作一种锻炼，有了经验将来再自己创业。”

　　章子渊在列举自己的偶像时，提到了两个90后的同龄人：来自深圳的丁仕源和来自俄罗斯的特诺夫斯基。丁仕源14岁做记者，17岁创办自己的文化公司，如今已经参与策划组织了百场大型演出。而17岁的特诺夫斯基则自己设计了一个网站，因为创意新颖而吸引了全球150万网民的点击。此外，谷歌公司投资人已经开始关注特诺夫斯基的网站，并打算花费百万美元进行收购。

　　还有许许多多这样的名字和脸孔，在向我们述说和定义90后一代。2009年，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和北京工业大学曾共同完成了一项名为“90后大学生价值观的基本特征”调查。在回答“您最看重什么？”的问题时，44.3%的90后大学生选择了“事业成功”，其次分别为“做自己想做的事”和“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获选率分别为40.9%和38.5%。

　　在阐述自己未来创业动机时，49.7%的90后大学生认为创业动机在于“实现自我价值”；认为创业动机在于“赚钱”的占38.6%，排第二位；36.3%认为创业是为了“提升能力”。

　　此外，在回答自己最具有什么特征的问题时，绝大部分的90后都相信，自己是最负责任感的人。

　　毫无疑问，在全球化和网络的双重冲击下，90后一代有着更为开阔的视角和人生态度，也有着属于这个时代的积极向上和冲劲。城市里的90后期待着走得更远，走遍世界，而远离城市的90后，则期待着走向城市，留在城市。